那皮毛油光發亮的紅狐貍款款走上前來，她除了兩只毛茸茸的狐貍耳朵和一條順滑的尾巴外，剩下部分都已經化為了人形。她用手挑起林曉竹的下巴，嫵媚地看著她的眼睛，語氣誘惑，“你們滅的狐貍長什麽樣啊？”

林曉竹眼珠子楞楞地看著她的狐媚眼睛，像是整個人被吸了進去，無意識低聲喃喃：“入山口的一只黃毛狐貍。”

紅狐貍聽後臉色變了變。

語天見狀連忙把她拉到自己的身後，笑瞇瞇的神色不再，略帶警惕性地看著那紅狐貍，搖醒了林曉竹。

“我剛剛怎麽了？”她懵懵地擡起頭來，卻猛地看到紅狐貍陰狠的目光，心下一冷，不會吧不會吧，這只狐貍該不會就是她今天殺掉的那只狐貍的孩子吧？

紅狐貍沈默了一會兒 ，突然動手，身法極快竄到語天身後，一只白皙小手化作鮮紅色猛獸爪子，直直扣住林曉竹脆弱的脖頸。此時在旁邊對語天虎視眈眈的鬣狗也配合出手，招呼自己的兄弟們，向語天攻去。

語天來不及救林曉竹，不得不先解決眼前這群張著腥臭的嘴、流著口水的鬣狗。

脖間的爪子越收越緊，林曉竹痛得眼淚都擠了出來，她將手伸進口袋裏，摸索出一張縱火咒，淚水彌漫以至於眼睛看不清楚，她將縱火咒胡亂貼到眼前這狐貍的手臂上，嘴裏默念咒語，一束閃亮的火花燃燒了紅狐貍身上的毛。

“啊！”紅狐貍尖叫著想要找水，水距離比較遠，她身上的火卻越燒越大，一股烤肉的香味兒飄蕩在山頂。小象男孩跑到她身邊用鼻子給她降雨，好一會兒，她才擡起焦黑的臉龐，淚眼婆娑。

林曉竹坐在地上咳嗽，她喉嚨劇痛，不用照鏡子都能感覺到青了一圈，忽而，她聽到身後灌木叢裏傳來悉悉索索的聲音，聲音越來越大，她轉頭一看。

一個十幾米長的白色巨蟒就盤立在她的身後，這蟒蛇軀體很粗，兩人的手臂化成一個圈可能都環不住。它看著很幹凈，渾身長滿了銀白色的鱗片，在陽光下閃爍著奇異的光芒，三角頭上那一雙沈靜的豎眸裏閃著難以捉摸出意味的光芒，靜靜地看著林曉竹。

語天把最後一只鬣狗踢上了天，轉頭看到這一只妖怪，跳到林曉竹身後，嘖嘖稱奇：“好長，好粗，好漂亮。”

林曉竹默默往旁邊挪了挪，誓死不和傻逼站一塊兒。

“小白，她欺負我！”紅狐貍撇著嘴巴大哭，絲毫沒有提是自己先攻擊別人的。

“妖王。”其餘的妖怪見白色巨蟒來了，紛紛低下頭顱以示尊敬。

那白色巨蟒倒沒有因為因為紅狐貍告狀就大發雷霆對林曉竹出手，它緩緩游到林曉竹的身邊，一雙銳利的眼睛盯著語天看了好一會兒，“鬼？”雄性聲音清清冷冷的，和它這巨大的身體不太匹配。

林曉竹心虛地用手護住自己左耳上的耳釘，她以為巨蟒在說修月。

語天似笑非笑地斜斜站著，毫不畏懼地看著它，指了指紅狐貍和那被打飛到各處的鬣狗，道：“這就是妖王的待客之道嗎？”

巨蟒沈默了一會兒，像是看穿了他的身份正在思考對策，它回道：“我們向來井水不犯河水，我在位的這麽些年來，從來都是約束我的部下不準出雲南地界。所以你今日來是做什麽呢？”

“你我兩族契約在前，約束在後。你的部下們，好像沒有很聽你的話——光是這個月在全國各處就有兩百三十七起妖怪殺人案件，一共害死了上千餘人，不只是在雲南地界。”

巨蟒的豎眸慢慢移到虎族人身上，那虎族女首領一副什麽話都沒有聽到的樣子乖乖站在原地，巨蟒回：“近幾年我準備渡劫了，所以對部下看管不是很嚴，很抱歉給你帶來困擾了。”

“既然如此，希望你能繼續遵守契約。”語天看了眼林曉竹，她還一臉茫然地看著自己，估計心裏在想這一人一妖怎麽對上話了吧，“親愛的投餵主人，我們回去吧。”

“哈？”就這？全身而退的林曉竹被這故事的走向驚住，沒想到妖怪的大BOSS居然那麽好說話，那麽懂禮貌，那麽善解人意，居然還給他們讓道讓他們下山？

遠離了山頂，林曉竹這懸著的心才放了下來，“你剛剛和那……那蛇討論契約，是什麽意思？”

“就是類似於和平約定的一個東西，妖怪作亂在人間亂殺人，人妖關系不再平衡，後續有可能會產生戰爭、種族覆仇之類的行為，所以我們及早用契約進行約定。”語天含含糊糊地和她解釋了一下，他耳朵微動，聽到林間傳來了很多野獸奔跑的聲音。

“有什麽東西追上來了，你先在這兒躲一下，我把它們引走。”他找了一處隱蔽的灌木叢將林曉竹塞進去，然後看著她的眼睛認真叮囑，“你小心一點。”

林曉竹點點頭，然後看著他在林間飛快狂奔，嘴裏喊著不合時宜的慘叫，“啊，不要追我！啊，救命啊~”

一群速度飛快的狐貍被他慘絕人寰的叫聲給引走了。

狐貍？剛剛大BOSS放她們走，應該不會突然後悔又放出追兵吧？該不會是那紅毛狐貍公然違抗巨蟒的命令，派自己的小弟前來追殺吧。

她胡亂猜測到，鼻子聞到一股燒焦的肉香味兒，暗道不好，一陣疾風撲來，她急忙往旁邊一躲。

原先所藏之地的灌木林被巨狐龐大的身軀湮滅，她化作了原型，和她的老母親黃毛狐貍長得很像。

“我不是故意要殺那只狐貍的，它當時想吃了我，我沒辦法才……”

“狡辯！”紅狐貍憤怒嘶吼，“它已經答應過我不會再去吃人，你們這群人類，忘恩負義、滿口謊言，天天想盡辦法剿滅我們，我要為阿娘報仇！”

哎，憤怒中的人是聽不進道理的，憤怒中的狐也是。林曉竹環顧四周，心下計算好逃生路線。上山時她走的是傳送陣法，那陣法是雙向的，只要到那個埋貓屍的地點就可以瞬間竄梭到進山入口處。

這紅狐貍又不會咒語，她自然就可以逃脫。現在最重要的問題是如何在紅狐貍的眼皮子底下跑到埋貓屍的地方。

腦海中修月終於回她話了，“主人，我睡醒了。”

“哦，我快死了。”

修月：……？有點突然。

“我也覺得你快死了。”修月用神識掃了一下周圍，發現了一些不好的東西。

“求你做個人。有什麽辦法沒？”

“那往那邊跑吧。”修月在腦海中給她指了指方向，那是一片幽深的密林，像是一張怪物的巨口，跑進去怪物就把你生吞掉。

“可那邊看著陰森森的，你確定沒問題吧？”

“我確定有問題，那邊有貓妖，我們上山遇到的那個把汽車輪胎撕破的貓妖。”

“讓我送死？”

“兩虎相鬥必有一傷，鷸蚌相爭、漁翁得利。”

“你有沒有想過是螳螂捕蟬、黃雀在後？”

林曉竹反問他後，又道：“算了，不管那麽多了，沖！”

短短幾秒，一人一鬼就在腦海中商量好了對策，狐貍的巨爪也攻了上來，修月現身替她挨了一擊。

“修月！”林曉竹感覺到左耳一空，耳釘消失不見，修月被狠狠拍到地上，沖擊力讓他在地上滑行了幾十米，最終被一個樹墩給攔住身軀。

“我沒事，你快跑。”修月按住氣血翻湧的胸，右手小拇指長了出來，他銀灰色的眼睛在樹蔭下格外地瘆人，眼看著紅狐貍一步一步走了過來，他擡起右手，一口咬斷自己的小拇指，嘴巴裏傳來咀嚼蘿蔔的聲音，表情邪魅與純真共存。

紅狐貍見此一楞，剎車停下了腳步慎重地看著他，她聞到了濃重的鬼氣。

林曉竹已經跑進了深林中，她咬牙用契約將修月傳送到自己身邊，“又搞那些嚇人的玩意兒。”修月無所謂地挑眉輕笑，“嚇嚇它，誰叫它打我！”

紅狐貍追過去，卻在深林邊緣停下，在這片深林中，它感受到除了濃重的怨氣外，還有強大的威壓感，這裏面有一個實力比它強很多的妖怪，它不敢隨便進去。在外面徘徊幾圈後，它退回黑暗。

林曉竹見它消失，提起的心並沒有放下，她謹慎地環顧四周，沒有看到貓妖，“我們的陣法應該就在那邊，我們趕緊過去。”

一人一鬼一路上都沒有遇到奇怪的事情發生，終於到陣法處，修月的臉色卻不太好，林曉竹抽搐了下鼻子：“好濃重的血腥味兒。”是人血。

修月指了指剛剛那三人埋貓屍的地方，“從那裏傳出來的味道。”

林曉竹望去，嚇得往後退了幾步，她捂著嘴巴久久不能說出話來。修月知道她想說什麽，他冷冷地看著掛在埋著貓屍的山丘上方樹枝上的三具人的屍體，“冤有頭債有主，不是不報、時候未到。”

他們三人具是瞪大了雙眼，眼睛裏血絲密布，瞳孔異常大，像是看到了什麽恐怖的東西。他們的手腕被猛獸的利爪給割開來，身體裏的血緩緩地滴到山丘上，浸透土壤，滲到貓屍上，來慰藉它們被貪婪的人類抽血而死的受傷心靈。

“一旦殺了人，這妖怪就打開了人與妖怪實力相差懸殊的認知，會繼續殺人的。主人，我們快點離開這裏。”修月看著周圍被風吹動的樹葉，心裏總是很不安。

一道黑影站在他們後面，誰也沒有發覺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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